凌晨1点,清华大学物理系大一学生王昊还没睡,他正和小组微信群里的同学探讨着《最后的儒家》这本书。从学期一开始,他们就与导读助教一起研读,现在到了期末课堂展示的环节。为了达成理解上的共识,大家一遍遍碰撞想法,一次次与助教讨论。“最后探讨出结果的时候,我兴奋得睡不着。”王昊说。
很难想象,让这群大学生兴奋的课程是“中国近现代史纲要”,授课老师是名叫李蕉的80后。
探索翻转课堂让课程立得住
见过李蕉的人大概都会被她的率真、活力所感染。
李蕉爱笑,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。一连串豪爽的哈哈哈,能让周围人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。
谈起自己对思政课的心得,李蕉说:“其实很简单,我想让自己的课立得住。”
李蕉在思政课的讲台上站了10年,最开始,她也是按照传统的授课方式一路教下来的。“但后来,清华涌现出了一批‘神课’,比如传说中的‘奋战3星期,做台计算机’。我一下子有了恐慌感。”李蕉说。
2016年,李蕉开始探索翻转课堂。
她给学生列出30本阅读书目,同时把学生分成30个小组。学生们分组阅读,最后在课堂上做报告,李蕉则全程为他们提供指导。“那时候,我一个人带2个大班,一共60个小组,几乎每天都要和学生讨论。”李蕉说,“后来课程组长劝我停下来,说这种模式不可复制,算不上好的课改模式。”
于是,李蕉开始完善课程体系。这学期,她有了10个人的导读助教团。每位助教匹配到6个小组,引导学生阅读书目,跟进小组报告进度,开设辅导课和微沙龙。
“小组报告看上去只是短短的10分钟,但同学们下的功夫却不少。一个小组正常一学期要研讨三四次,问题多的能达到七八次。这些是在课外进行的。”助教熊成帅说。内容如此扎实的课程,当然一座难求。
在清华的选课系统中,一学期必修课只有一个“第一志愿”。这意味着,如果把李蕉的课选为第一志愿,其他的专业必修课只能排到后面。“把李老师的课放在第二志愿肯定是选不上,放在第一志愿有时候还要抽签。”王昊说。
激发学生主动学习的动力
翻转课堂如今已算不上新鲜,可为什么李蕉的翻转课堂能激起学生们这么大的兴趣呢?
李蕉认为,自己课程的核心竞争力在于学生的内在获得感,而这正是他们主动学习的最大动力。“他们迷恋的不是我的课,而是一起刷夜的过程,是在这个课上努力拼搏的自己。”李蕉笑着说。
清华学生中流传着一种对课程的分类:一是“水课”,得过且过,只求学分;二是“石头课”,艰深难懂,摸不着头脑;三是“金课”,既有挑战性又有获得感。李蕉的课正属于“金课”。
从清华经管学院本科毕业的王博伟,如今跟随李蕉成为马克思主义学院的一名硕士研究生。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,王博伟说:“因为李老师真正从学生角度出发、为学生考虑。”
在课堂上,相比于追求“点头率”“抬头率”,李蕉说,她更追求“皱眉率”,更喜欢“鸦雀无声的互动”。让李蕉印象深刻的是,有一次,在她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之后,所有的同学都沉默了,但100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。“那个时候,我感觉学生们头脑中正刮过一场思维风暴。”
“历史课不是讲故事,如果只是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学生,那历史就被看低了。历史之所以有魅力,正是因为它有穿透力。”李蕉说,我们的责任就是帮助学生深入思考、以古鉴今。
价值观体现在课程的每个环节
“中国近现代史纲要”是一门历史课,更是一门思想政治课。价值观体现在哪里?只是在讲授的内容上吗?李蕉摇摇头说:“内容很重要,但价值观是无处不在的,它也体现在课程设计的每一个环节中。”
李蕉举了一个例子:这门课的成绩由3个部分组成,60%来自小组展示,30%是个人读书报告,10%来自课堂考勤。
这种比例分配,包含着李蕉想传达给学生的信息: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,团队协作是必须掌握的能力,因此小组作业分数占比最高;但假如遇上了不靠谱的队友,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实现逆袭,得到个人的40分。
小组内分数的评定也有详细的规则,分数分别来自老师评分、助教评分和小组成员互评。“让更了解小组情况的助教和成员参与评分,是为了防止组内一些同学‘搭便车’的现象。”李蕉说:“我想努力构建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体系,给学生树立一种价值观,那就是在任何一个团队中,不可以‘抱大腿’,一分耕耘一分收获,有劳才有得。”
价值观的传递也体现在示范和带动上。比如每年推荐的30本阅读书目,李蕉都会不停地更换,并且将这30本书串联起来,给学生搭建起一个体系。李蕉说:“我用心干活,我的助教就会用心干活;看到助教凌晨还在导读群里参与讨论,学生们自然也会更加努力。”
“其实,我们有许多思政课老师都很受学生的欢迎,每个老师也都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和教学特点。方式不同没有关系,关键是要用心投入,要让学生有所思、有所得。可能当一个老师达到‘人课合一’的境界时,才能产生最好的课堂。”李蕉说。
(郑璇真参与采写)(丁雅诵)